应对全球挑战，人类需要“最好的脑力”来解决问题。英国神经学家、科普作家汉娜·克里奇洛提出了一个将所有人的思想汇集到一处的“超级大脑云”构想。

人们的智力——至少从智商测试分数来看——在全球范围内都在降低。对于关注新闻的人来说，这个结论并不让人感到惊讶。当下，全球“反智”风潮势头强劲，而这对人类作为物种的持续生存来说并不是好兆头。

那该怎么办？剑桥大学神经科学家汉娜·克里奇洛在她的新书《联合思考：集体智慧改变生活》中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都把自己的大脑连接到神经接口上，这样就可以把每个人的想法收集到一个巨大的“超级大脑云”中，共同思考从灾难中脱身的办法。

《卫报》书评指出，克里奇洛提出的这个想法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说尚不可行，但能够代表她的乐观看法。她的核心论点很重要，也很正确：我们已经太习惯于将智力视为个人的私有技能，并在新自由主义世界的残酷竞争中争夺这种能力。然而，我们真正需要的——尤其是在一个种族主义、好战分子和气候灾难泛滥的时代——是更加重视我们共同思考的能力，也就是我们的“集体智慧”。

其实，早在语言产生之前，当人类在山洞的火堆旁吱吱呀呀地互相教对方如何制作点火工具时，就已经在运用集体智慧了。人类所取得的所有成就，几乎都是由集体合作完成的，有时甚至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合作。人类的大脑天生具备社交属性，能够相互沟通。那么，神经科学又为我们对集体智慧的理解增添了哪些注脚？

书中写道，合作完成同一项任务的人们，脑电波也会同步，这很有趣。还有，同理心有助于群体解决难题，因此较高的女性比例对群体有益（女性通常被视为更有同理心）。和所有优秀的大众科学类书籍一样，克里奇洛的书列举了许多实验，清晰易懂，且很有启发性。比如，一位中国心理学家发现，散步有助于人们解决创造性问题——前提是你不能事先决定好散步的路线（因为这会抑制前额叶皮层的活动，这是与决策密切相关的大脑区域）。另一方面，书中还举了一些显而易见的例子，比如：“科学家在祖母们看孙辈的照片时扫描了她们的大脑，发现大脑中与情感共鸣有关的区域亮了起来。”

当下，新技术正在帮助人类跨越种族、阶级、性别和国界，更广泛地分享我们的智慧和知识。而人工智能正在引发一场思维方式的革命——将我们连接到快速工作的神经网络中，解决各种问题。

克里奇洛展示了帮助人类以最佳方式集体工作的各种技巧：如何应对不同意见，如何平衡各自的偏好，如何防止腐败，并锻炼直觉能力，取得最有效的成果。她分享了集体智慧在工作中、家庭中和各种团队中的成功案例，并告诉我们如何利用集体智慧更好地工作、娱乐和成长。

然而，当克里奇洛开始探讨如何通过技术手段来刺激人们提高集体智慧的水平时，这本书的走向开始怪异起来。有些建议似乎很合理：改善室内通风，因为较高的二氧化碳浓度会让我们“变傻”；培养接收不同媒体信息的习惯，因为只接触坏消息也会让人“变得更愚蠢”。但是其他很多建议则看起来相当“反人类”。比如，克里奇洛推测，我们可能会在文化上进化成“一个社会一体化的巨型群体，就像蜂巢和蚁群”。她认为，这对现在的人而言可能太异想天开，但我们确实“可能迎来一个人类合作的乌托邦时代”。

这其实就是《星际迷航》中博格人的工作方式，而他们的社会并不完全是乌托邦式的：他们强行殖民并同化他们遇到的所有其他生命形式。

她甚至暗示，在这个“美丽新世界”里，那些没有利用自己的思考能力来促进集体利益的人将受到责罚，甚至被医学手段纠正，比如，用神经植入物或药物来刺激精神病患者或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大脑中的移情回路。然而，试图强制执行集体思维是极权主义社会的一个显著特征（比如《星际迷航》里的博格人社会）。克里奇洛也承认，偏见、情绪传染、群氓思维和人类大脑中的各种“系统bug”会让集体思维偏离轨道，但她并没有充分解释在由“超级大脑云”主导的未来中如何避免而不是放大这些不良影响。

“我们的思维能力可以改变世界，解决一切问题。”克里奇洛在书的结尾这样写道。不过，她并没有说清楚“大脑接口”如何改进几千年来已经通过书写实现的联合思考——书写让人类可以跨越空间和时间共同思考，但它有让人类产生伦理和价值观上的全球共识吗？显然没有。

另一方面，保守的群体思维也造就了种族主义者和阴谋论者，他们认为新冠疫苗含有控制思想的“纳米机器人”。有趣的是，克里奇洛认为植入纳米机器人（或“神经尘埃”）来控制我们的思想也许是一个好主意。当所有其他方法都不奏效时，这或许值得一试。